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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小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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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相貞推開臥室房門,看到白摩尼正在氣沖沖的穿戴——來時穿得太多了,裏三層外三層;睡時又脫得太利索了,所以如今想要盡數披掛好,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
隨手關了門,霍相貞慢慢踱到了白摩尼身邊。歪著腦袋做了個察言觀色的姿態,他喚了一聲:“小弟?”

白摩尼的動作頓了一下——霍相貞對他的稱呼是有講究的,當著外人他是摩尼,沒了外人他有事說事,連個“你”字都不用。叫小弟是難得的事情,靈機活著的時候才叫他小弟,霍相貞隨著靈機,鬧著玩的時候也叫他小弟。“小弟”二字一出口,說明霍相貞對他要麽是高興了,要麽是示弱了。

霍相貞不會哄人,擡手拍了拍白摩尼的後背,他言簡意賅的告訴對方:“行了,知道你是好意,別生氣了。”

白摩尼垂了雙手和腦袋,不穿了,但也不脫。一張小白臉氣紅了,配著斜飛的長眉和含水的眼睛,他是個要滴淚的小花旦。霍相貞定定的凝視著他,想靈機生前就是這麽美。靈機沒了,如今只剩了摩尼。

把滿手的頭發茬子在褲子上蹭了蹭,他伸手去攬白摩尼的肩膀。攬第一下,沒攬動;遲疑著攬了第二下,這回白摩尼順著他的力道,斜斜的依靠了他的胸膛:“我剪得好不好?”

霍相貞答道:“好。”

答完一聲,他松了手:“我現在去洗個澡,洗好了帶你出門。你辛苦了一下午,我犒勞犒勞你。”

白摩尼立刻跟上了他:“我累出了一身的汗,我也洗。還有,我用不著你犒勞,跟你出門沒意思。玩不讓玩鬧不讓鬧的,還不如在家呆著說說話。”

霍相貞的浴室與眾不同。他嫌平常的浴缸不夠寬敞,所以索性給自己砌了個方方正正的池子,池子內壁貼了白瓷片,永遠刷洗得潔凈光亮。一池子熱水蓄足了,白摩尼先光著屁股跳了下去:“泡澡堂子了!”

然後在水中轉了個圈,他抱著肩膀往外瞧。池子外的霍相貞正擡了腿往池子裏邁,胯下的家夥隨著他的動作晃晃蕩蕩。及至人到水中了,他沒急著往水裏沈,而是坐在池子邊嘆了口氣。

白摩尼游到了他面前,仰頭看他:“你有心事?”

霍相貞一點頭。

白摩尼從水裏撈出一條毛巾,疊了幾疊放到頭頂:“告訴你,在你失蹤的那些天裏,我都替你看著呢!除了安如山是真著急,別人都只會打哈哈瞎扯淡!其中最可恨的是連毅。你知道連毅說什麽嗎?他說‘不要輕舉妄動’。你聽聽,多不是人話!”

霍相貞似乎是略感意外,低頭望向了頂著小毛巾塊的白摩尼:“你是怎麽聽來的?”

白摩尼洋洋得意的一笑:“我那時候急得坐不住,所以從早到晚的到處跑,活活賴上了安如山。安如山不好意思攆我,他們開會,我也跟著旁聽。你手下有好幾個居心叵測的王八蛋,我全記住他們了!”

霍相貞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,然後向下溜進了水中。擡手摘下了白摩尼頭頂的毛巾,他扯起了對方的一條胳膊,開始從手背往上慢慢的擦。

擦過了胳膊,再擦前胸。白摩尼真是白,一身皮肉細膩得如同羊脂玉。霍相貞擦得一言不發,白摩尼也安靜了,一張臉被水霧蒸得緋紅。忽然向後退了幾尺遠,他習慣成自然的擡起一條腿,把赤腳一直架到了霍相貞的肩膀上。

霍相貞在水中搓了搓毛巾,然後微微的側過臉,繼續為他擦洗小腿。小腿筆直的,骨肉停勻。在明黃色的電燈光中,雪白皮肉上的水珠子晶瑩閃爍。

擦完一條腿,再擦另一條。末了霍相貞把水淋淋的毛巾向他一扔:“自己洗洗屁股。”

白摩尼收回雙腿,轉身對著霍相貞一撅屁股:“你給我洗。”

下一秒,他被霍相貞一腳踹出了老遠:“小不要臉的,還沒長大嗎?”

池子裏立刻起了大浪。白摩尼一挺身起了立,捂著屁股叫道:“你踹到我尾巴骨了!”

然後他化身為魚,乘風破浪的要向霍相貞報仇。霍相貞抓了他的頭抓不住他的尾,一邊回擊一邊忍不住哈哈大笑。他想白摩尼真是沒長大,沒心沒肺的只愛鬧。最後一把將白摩尼緊緊的箍到懷裏,他又服了軟:“小弟,不鬧了。水都涼了,你讓我也洗洗。”

白摩尼貼著他,蹭著他,氣喘籲籲的笑著說話,然而聲音很低:“大哥,你也夠下流的。”

霍相貞一揚眉毛,隨即張開雙臂向後一仰,做了個退避三舍的姿勢:“是水太熱。”

白摩尼留在原位不動,手在水下揉出一圈波瀾:“你硌疼我了。”

霍相貞舉手從上方墻壁的毛巾架子上扯下一條潔凈毛巾。把毛巾浸濕了蒙到臉上,他深深吸了一口濕熱的水汽,然後擡手捂住毛巾,兜頭用力的擼了一把:“小崽子,滾出去吧。”

白摩尼笑著問他:“我滾出去,換上清丸進來?他不怕硌,是不是?”

霍相貞擡頭瞪他:“你從哪兒學來的這麽一嘴屁話?”

白摩尼對他一撇嘴,然後連滾帶爬的出了池子:“你真文明,許做不許說。”

霍相貞不理他了,把腦袋紮進水裏亂搓了一氣。

白摩尼著了魔似的,三句話不離馬從戎。他恨不能把馬從戎活活說死,然而馬從戎好好的活著,他則是被不勝其煩的霍相貞攆了出去。

攆就攆,他不在乎。穿上他那裏三層外三層的衣裳,他在霍府正好也混膩了。此刻外界華燈初上,正好可以讓他另找歡場。霍相貞留他吃了飯再走,他不聽,因為馬從戎一直是在樓下晃來晃去,笑模笑樣的袖著手,像個吃了喜鵲蛋的野心家。他真是看不得馬從戎,見了就要反胃。

他走了,霍相貞也落了清靜。吃過晚飯之後,他裹著睡袍在書房裏獨自踱步,心裏盤算著王八蛋們的下場。他這一輩子的任務,就是做大事、成大人。父親都給他留下現成的基業了,他不能讓父親的心血毀在自己手裏。放眼天下之前,他得先把家裏這些濫事濫人處理清楚。連毅手握重兵,已經是公開的不馴;外頭的萬國強這一陣子還算安靜,但是自己既然沒能把他打成稀爛,他就必定還會卷土重來。擡手摸著自己新剃的頭發,他忽然笑了一下,心思從天下大事跳到了白摩尼身上——小崽子,嫩得像水豆腐似的。沒出息,只會胡鬧。白家的靈氣全聚在了靈機身上,摩尼就被比成了傻瓜。想到靈機,霍相貞不知不覺的停了腳步,電線桿子似的矗立在了書房正中央。

他和靈機之間沒有廢話,他給靈機遞一個眼神,靈機能順藤摸瓜的看清他一整片的心意。父親剛沒的時候,家裏上下亂了套造了反,是靈機充當了他的智囊團。靈機那時候才多大?然而運籌帷幄之中、決勝千裏之外。雖然霍家家大業大,然而霍相貞心裏清楚,自己其實是配不上靈機。靈機太聰明了,不該是這人間的人。

靈機已經走了好幾年了,因為一直是病,婚禮一拖再拖,所以他始終是沒能把她娶進門。他見識過了靈機之後,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了。當然,傳宗接代還是要的,不過自己還年輕,不用急。姑且先一個人混著吧,混到不能再混的時候再說。他總覺得整座霍府是給靈機預備的,靈機不要了,也不能輕易的給了別人。

霍相貞傻站了許久,末了忽然清醒了,他繼續踱。

書房的房門輕輕開了,馬從戎給他送了一杯熱茶。霍相貞不看他,盯著地毯上的花紋問道:“安如山到哪裏了?”

馬從戎無所不知的早預備了答案:“安師長不比我們落後許多,明天應該就能進京了。”

霍相貞說道:“明天去安家候著,一旦人到了,就立刻把他給我領過來。”

馬從戎一躬身:“是。”

不聲不響的為霍相貞收拾了寫字臺上的紙筆,他輕聲又問:“今晚大爺要人伺候嗎?”

霍相貞端起茶杯,若有所思的啜飲了一口,然後搖了搖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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